上篇写了30年的朋友,今天写25年的朋友。
1994年,小学五年级的时候,我转学了。转到我们当地一个中心小学。
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,遇到陌生的老师和同学,我过的略有些窘迫。常常不得不一个人待着,不敢与人交流。
有一天,放学的时候,爸爸突然来接我,告诉我,今天是姑妈的生日,要接我去姑妈家。
当天晚上,大人们一起玩得很尽兴,我多次催促想要回家。最后大人们说,今晚就住在这里了。
那天,我穿的是一条洁白的连衣裙。虽然裙子是表姐穿过之后给我的,但我还是格外珍惜,这是我最喜欢的一条裙子。
不料当天晚上,风雨大作,气温急剧下转。 无可奈何之下,第2天上学的时候,我穿着白裙子,腿上套上了姑妈的秋裤,外面套上了姑妈的毛衣。 我想换做今天,我可能怎么也不会愿意这身装扮去上学。 但是年少的我,真的是十分懵懂的。
到学校以后,我受到了很多同学的异样的眼光和嘲笑。我至今记得,当时的自己,茫然不知所措,又惊慌,又心伤。
这时候他,H,走过来对我说:“你昨晚是不是没有回家,穿着别人的衣服?不用在意,天气变冷就是这样。” 他的话让我在寒冷中,有那么一丝丝的温暖。
在那个时候。有许多其他的同学,似乎已经开始有了情感的萌芽,他们会开始有了男女的界限,开始取笑谁谁谁和谁谁谁是一对。开始有了懵懵懂懂的爱慕和表白。但是当时我对此却是一无所知的。
那时候,我和H是同桌。语文老师经常会让同桌之间去练习课本上的对话,我跟他总是老老实实练习,从来没有想过其他。班上其他同学,也有男女同桌的,常常扭扭捏捏,不好意思。 老师会指着我和H大声说,你看他们俩不是练习得很好吗!结果是引来所有同学的哄堂大笑。
那时候班上有些调皮的男同学,甚至会在课间跑过来,指着我和H说:“你们这两口子”。 现在想来,他们应该是在懵懂地模仿自己的父母。在情感开化这一块,我是来的相对比较晚的。当时只是觉得他们可笑。
后来上了初中,他也开悟了,喜欢上了邻班的一个笑起来非常灿烂的女孩子,对她目眩神迷,神魂颠倒,整个人的表现像极了《少年维特之烦恼》里面的维特。这个时候,我作为她最好的朋友,对他的关怀和担心写了厚厚的日记本。怕他因为单恋而伤害自己的身体,怕他受到伤害,怕他不开心……
从成人的角度来看,这是非常可笑的事情,在少男少女看来,却是生命的重要组成。在当时的我看来,他一头扎进爱情漩涡,而在里面挣扎打转的,而我是在站在岸上,努力尝试着递一根竹竿,想把他拉上来的人。
直到忽然有一天,他对我说,现在,我不用为他担心了,因为。他已经不再喜欢那个女孩子,他喜欢上另外一个善良女孩。
猝不及防。但是在14岁的那个年龄,还是会有一些惊慌和喜悦的。
有一天,我看到他和另外一个男孩子趁着体育课,摘下校园里开得正艳的月季花。 下课以后,我批评他不该破坏学校花园,他腼腆笑笑,并不言语。 我回到自己的座位,打开书桌,满满一桌的月季花。还有他的字,终有一天,我要送你世界上最美的花,真正的玫瑰花。
孩子们的小伎俩自然是瞒不过老师的眼睛,更何况当时我是班长。所以这段“初恋”开始不到一个月,我就被班主任叫过去谈话,让我回家请家长。一向是乖乖女的我,当时真的可以用“魂飞魄散”来形容。我痛哭流涕,苦苦哀求老师,说我和他之间绝对没有什么,保证我们从此不会再有任何交流。
我不知道老师对他说了什么。从此以后,我们每次相遇,都是各自低下了头。从此以后,我们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。
再后来,分班了。再后来,我们上了不同的高中,不同的大学,在不同的城市结婚,生子。
初中二年级那一天发生的事情,其实,一直压在我的心头。有时候我在想,要是我再成熟一些,也许我能处理好这段关系,把它转化为真正的友谊和力量,不是把自己也带入漩涡。
在之后的20多年,我们一直没有见面,也没有联系。但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,我们始终都有对方的联系方式。他永远都在我的联系人里,电话,QQ, 微信,只是我们从来没有说过话。
2017年的时候,有一次发货急需资金周转,在借遍亲友,还有一些缺口的时候,我想到了他。我跟他说,我现在生意需要,有资金缺口,能否帮到?
他说,要多少?
因为多年没有沟通,我不敢狮子大开口。我说20万可以吗?
他说,没问题。
几天以后,20万到账
他又说,20万够吗?如果可以三个月之内可以还回来,我还有20万。
说真的,他不是唯一一位借钱给我的朋友,也不是借钱给我最多的朋友,但是他是唯一一个主动多借钱给我的朋友。更何况,20年来,我们从来没有联系,是什么使他对我如此信任呢?
也或许像我有他的联系方式一样,他也一直知道我在哪里,在干什么。
我们仍然联系的很少很少,甚至可以说几乎没有说话。面对彼此,我们根本不知道说什么。但是他在那里,一直在那里。是一个关心我,信任我的人。
我们之前,早已没有了年少懵懂的情感,有的,只是对朋友的最基本的判断和信任。 我知道,我困难的时候,他会帮我。他知道,我这个人,值得信任。
简单却又难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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