# 第七章
松江区工业园，对比奉贤区的零零散散的工厂分布，完全是另一番景象。
一路上两边连绵不断地出现各种工厂的厂区，有国际知名品牌跟国内合资的工厂，也有本土品牌的大厂。有些工厂厂区，大的足足有三四站路那么远。
张总见周桐看的目瞪口呆，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似的。他开口说到：“这是做开关电器的，XX集团，听说过吗？上市公司，市值过百亿，去年我还买过他们的股票。”
“看左边这家电子企业，也不小，做通信射频器的，也是一家上市公司。” 张总毫不在意地说到。
宝马车快速地奔驰在公路上，路两边的集装箱拖车像两条长龙一样停在路边上，不时地有拖车拉着集装箱从对面驶过。
MAERSK,EVERGREEN,COSCO,KLINE,ZIM,CMA,MSC,PIL,APL,NYK...
周桐看着一辆辆驶过的集卡运载的集装箱上，印着各式各样的船公司名称，他感觉自己像是来到了港区一样。他不禁幻想，如果自己每天都有集装箱出货，那该多好。
在感概和胡思乱想中，他们到了一家规模不小的模具制造公司，天成模具。据说公司空调的面板注塑件和钣金冲压件，都是这家供应商提供的。
刚下车，就看到一位高个子，宽肩膀，留着短发满面红光的中年男人，迈着有力的步子，笑呵呵地走了过来。张总头偏过去，轻声说了一句，这应该就是他们孟总孟天成。
张总领着周桐快步走上前去，一脸笑容，喊了句：“孟总，您好！”
“您好您好！您是张总吧？”孟总笑着问到。
“孟总这么叫，我怕是承受不起锕。我是ST的销售总监，您叫我张总监或者张继军就行了。这位是我部门的小周，周桐，做外贸业务的。” 张总笑呵呵地说到。
“总监，叫得太拗口，在我这就叫张总！” 孟总摆了摆手，故作不满。然后又笑着看着周桐，客气地点点头。
张总喊上周桐，从车里把美的窗机样品搬了出来。孟总找来两个人，把机器抬到了工厂办公楼的二楼总经理室。
张总看了看小周，然后望向孟总，开口说到：“我们准备增加一款窗机，有国外客人看中美的这款。所以想请您核算一下价格，以及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。”
“好的。” 孟总说完，喊了一位人员过来。两人把面板拆下，看了一会。
孟总不紧不慢地说：“面板的话没什么问题，技术上也没有难度，这个不是我吹，目前我们做家电的塑料模具，注塑我们的工艺可以达到0.01mm。我这里有全套的设备，7台数控铣，8台电火花，4台高速精雕，3台大型钻床，6台线切割。模具钢的话我用的都是好材料，一般是718，如果要求高的话就用2316或2738，这样表面光泽度更高。”
周桐点点头，直奔主题地问到：“那面板的注塑模具做出来要多久？”
孟总说：“一般要20天左右，如果加快的话，面板的话半个月之内可以完成。不过，内部的一些金属件也是需要做的，属于钣金冲压件，这个尽量也在20天内完成。开模费用我会尽快核算出来，应该2天内会给你们消息。”
张总点点头，说到：“这是公司重点要增加的机型，今年很多老客户反映需要加这款窗机。价格上务必麻烦孟总给我们一个最好的价格。我相信后面客户的订单会源源不断。
我看了去年我们下给孟总您这边的订单，共计有700多万。今年到现在，订单金额已经超过这个数了，我十分期待跟孟总您今后有更多的合作，也希望您能继续能支持我们。”
孟总笑吟吟地说：“这是当然，我们是共赢，一起发展。都是托你们这些老客户的福，不离不弃，这才发展到今天。今年我们又多了几家汽车厂家的客户，销售额增长了不少。”
“信誉和口碑做出来了，订单自然就来了。” 张总脸上绽放着笑容回应道。
两个人客套了一会，孟总领着张总和周桐在工厂里转了转。
这是一家中等规模的企业，管理方面井井有条，生产流程分工明确，工人在操作时看上去都很专业。
车间正在打磨模具，孟总拿来2只3M防尘口罩让他俩戴上，介绍到：打磨钣金模具的时候会有金属粉尘，还要辅助喷油，所以气味不好闻。带上专业的防尘口罩就安全了。
张总和周桐跟着孟总走进逐个车间，了解每种设备的作用。
“最近两年，我做不少汽车零部件的钣金冲压件。你看这个，这是汽车大灯用的支架。别看这东西好像构造挺简单，这里面工序可不少……”
孟总一路如数家珍地介绍着各种生产工艺情况。
这次的走访，让周桐收获不小。不但对模具加工行业有了初步的认识，更是对空调零部件的设计到生产出来的流程有了直观的了解。
在车间，周桐看到一位异类。这人身材瘦高个，留着一头洗剪吹非主流发型，穿着篮球服，脖子上戴着一串大银链子，脚上穿着一双爱迪达斯板鞋，感觉像是玩街头篮球听黑人RAP的嘻哈小子。
周桐看到他的时候，他正在注塑件车间检查成品质量，不时地工人说着什么。
见周桐和张总一脸奇怪的表情，孟总喊道：“辉子，有客户来了，快过来，打个招呼认识一下。”
孟总简单地向二人介绍了一下：“这是我儿子，孟智辉。大专刚毕业，读的是应用电子专业。
本来他不愿意来我这，学的东西用不上。可是家里的厂子这两年在快步发展，每个环节都需要人。
我跟他说，你一个应届毕业生，与其找对口的电子厂混两年，还不如来自家厂里帮帮忙，能学到更多本事。”
孟智辉还算礼貌地向张总和周桐依次打了招呼，然后转向孟总说：“谁说我就一定去电子厂了。上海这么多电子企业，外资公司和国企也不少，能去大公司混两年，履历赚到了，眼界也开阔了。”
孟总笑了笑，说：“这臭小子，说的是一套一套。你会什么呀？来厂里的时候，你屁都不会。你去外企，国企，人家凭什么录用你？”
周桐见小孟年纪跟他相仿，便跟他聊了一会，发现他性格挺好，比较开朗，也能聊。感觉不像一个工厂的少公子，倒挺像大学球场上碰到的球友。
约莫过了一个多小时，事情也谈的差不多了。孟总提出附近的镇上新开发了一条美食特色街，有很多特色饭店，要请他俩吃晚饭。
盛情难却之下，二人只好恭谨不如从命。
孟总开着一辆奥迪A6L最前面带路，张总开着BMW5，周桐刚要坐进去，小孟开着一辆红色路虎揽胜，招呼着周桐上车。
张总点点头，示意周桐跟小孟车。
上了车，孟智辉一脸坏笑地看着他说：“你刚进ST不久吧？听说你们外贸部之前人都走了，现在又重建起来了。” 周桐心里嘀咕，这小子消息还挺灵通。
“是的，我才到ST公司一年多，之前外贸部的老业务都走了。现在是张总管外贸部。” 周桐回应到。
“我听我爸说，你们万总主要挖的是AUX的营销总监陆伟民，结果人家带了三四个手下一起跳过来的。张总就是其中之一，不过你们ST已经有销售总监了，主管内销的，还是万总的亲戚，他的位子动不了，所以就把张总安排到外贸部管外销了。是这样吧？”
孟智辉说得有头有脸的，周桐一脸懵，迟钝地点点头。小孟说的应该是真的，怪不得明明张总是做内销的，让他来管外销了，原来是这么回事。
问题是，这很简单的原因，公司里从来也没有同事说起过，女同事们也没有去找点八卦消息，可见他们平时工作接触面多窄。自己公司的事，还是外人告诉他的。
只是他看着小孟这一身嘻哈的穿着打扮，开着路虎，总有点颠覆他对合作伙伴的认知的。而且，人家刚毕业半年，就什么都有了，自己还一无所有，经常晚上躺在床上感慨未来在哪。
“我听我爸说，你们现在外贸部业务又重新做起来了，你们几个业务都挺厉害！” 小孟毕竟没做过外贸业务，感觉这个职业还是带着某种特殊的光环的。
“过奖了。我做的客户也不多。业务这块主要是业务同事工作都很认真，付出比较多。我们在郊区，交通也不方便，所以有时候周末没事就会去公司加班。还有就是供应商都比较配合和给力，公司也支持，所以才能谈得下订单。” 周桐谦虚地说。
“我们今年也打算自己做外贸。有计划要招两个外贸业务员，尝试做做看。我爸让我来管，我很多都不太懂，以后恐怕还要多向你请教了。” 孟智辉一脸诚恳地说到。
“请教不敢当，我做外贸也只有一年多的时间，经验也不够的。”
周桐顿了一下，接着说到：“模具的出口订单可能比我们这种家电出口要复杂一些吧？需要客户提供加工图纸，反复沟通修改最终打样确认，关键是，都是定制的，开模就需要一笔不小的费用。”
孟智辉大约思索了一下，说到：“是的，像你们这个空调窗机，开模的话，塑料面板的注塑开模，估计要五六万左右。还有里面的金属件钣金冲压，也至少要几万块。”
没等周桐接话，他又继续说到：“其实这几年我们一直比较重视质量，这也是我们立足和发展的根本。2004年开始家电行业开始大扩张，我们也抓住机会跟一些国内知名的家电品牌建立了合作，比如海尔，科龙，海信，美菱这些。最近这几年陆续做了一些汽车厂商的客户。所以我爸觉得，我们应该有这个能力去做一些出口的订单。”
“模具加工这一行，其实还是水平参差不齐。上个月我跟我爸去浙江黄岩那边，那一条马路两边全是模具加工店。就是普通的门面房，搞个台钻或者铣床，就觉得可以接单做老板了。做来做去还是小老板，操心的命，什么活都是自己干。要研究技术，要改机器，要会算账管钱，还要想办法找单子。他们是很勤奋，但都还在生存阶段，思维禁锢在那里，始终是同质化竞争，无非是今年多收了三五斗米而已。
真正说技术上有很高的追求的，几乎没有。技术上的追求，起码需要有个严谨的求索心态。这些小老板对质量的要求，就是达到 可以、差不多 就够了的程度，做不了高端的客户的。”
“松江区这块也有不少外企，我们也帮一些外企公司做代加工，人家的要求真是高的。你可能会想，不就是帮忙加工一下嘛？
可不是这么简单，外企公司对代工厂的质量要求和管理水平还是很高的。我们接触的外企公司，首先发我们一本模具管理和技术培训手册，里面的内容非常详尽，又具备可操作性，为的就是提高代工厂的管理和技术水平。我跟你说，你在一般的模具厂干两三年，也不见得能学到这么多的技术知识。”
“还有就是质量要求。每一个注塑件都不能有污点，毛刺和飞边，而且必须100%全检，交货还不能延误，延误的话按照合同还要罚款的。”
周桐听了这些，不由地内心感叹，真是不能以貌取人。人家虽然穿的吊儿郎当，而且也才毕业半年，但是对所在行业的了解和理解力，恐怕远高于周桐之于空调行业。
毕竟，他有个在这个行业里打拼了十多年的爹，人脉，眼界，机会，各个方面，他爹都会耳提面命不遗余力地教他，他的人生已经有了一个超强的导师。
“这一趟跟着张总出来，认识了你，真是学到了不少。” 周桐实话实说，对他来说，模具这个行业，水太深了。
比如最简单的，不同的塑料原料，要用不同类型的模具。他也是跟着小孟，了解了很多塑料原料，这也为他后来的外贸生涯，埋下了重要的伏笔，当然这是后话了。
阳谷路这一带，离松江工业园区外大约3公里。以前也没什么名气，自从开发了美食街，渐渐地人气就兴旺了起来。
宽敞的碎石路，两边特地挖出了河道，河道两旁是一排排中式古朴的酒楼建筑，用仿古的灯笼灯具点缀的，很喜庆热闹的感觉。
从美食街上去每家酒楼，都要从河道上经过，穿过一个木质的拱桥，很是别致。众人找了个位置停好车，下了车，孟总说先领着客人逛逛这条美食街，于是继续往前走。
路上有几家小饭馆，都在外面支上了桌子和椅子，有人坐着喝着啤酒，吃着各式小菜。
再向前走，是一排排特色的小吃店铺，有臭豆腐、炭火烧烤、关东煮、冰糖烤梨、印度飞饼，牛肉汤…… 越继续往里走，越开始烟熏火燎，人声鼎杂起来。
众人开始往回走，孟总领着一行人，走进了一座古色古香的酒楼。酒楼的名字叫福源酒楼，装修得很不错，服务员的穿着也很有特色，穿着古装剧里的侍女服。
四人走进一个雅致的包厢，点了七八个特色菜，便开始聊了起来。
孟总和张总聊着公司大老板万总的一些事情，周桐也插不上嘴，有些还听不懂。幸亏小孟在旁边，跟他聊起篮球和NBA。
周桐初中和高中都是校篮球队的，大学里反而疏于运动没经常打球，但是对于NBA的球星，以及每个球星擅长什么，都一清二楚。两人喜欢科比和艾弗森，自然有得聊。
没过一会，菜上好了，孟总要了两瓶52度五粮液。周桐看到白酒，头皮就发麻。啤酒他能喝个4，5瓶，白酒最多四两。
以前在大学临毕业的时候，寝室同学轮流每天晚上请吃散伙饭，每天在土锅一条街点两个野味土锅，几个人喝掉2瓶古井贡酒。
周桐酒量不行，每次喝多了身上就一片红，连脚底板都是红的。超过四两白酒就受不了要找地儿吐，吐完清醒了之后，头又疼半天，必须吃一粒阿司匹林泡腾片解决。然后第二天又继续。。
周桐心里暗暗叫苦，脸上始终露着微笑。张总酒量不差，孟总更是深不可测。每次举杯，都是一口闷，干了。
周桐被这种喝法吓傻了，不过连着干了几杯之后，他反而不那么胆怯了。想到Salim还在等着自己的回复，只能硬着头皮，豁出去了。
孟智辉的酒量似乎也不差，干了好几杯，脸上还不变色。再看看周桐，满脸通红，都红到脖子了。
周桐再次站起来，对孟总说到：“孟总，我可从来没喝过这么多，今天真的是太高兴了。后面您报价和开模，可一定要继续帮我啊。我有不少客户，就等着这款窗机早点生产出来呢。”
孟总端着酒杯，笑呵呵地大手一挥，说：“你喝完第二杯的时候，脸就红了，我就知道你不能喝。不过，你这酒品不错。酒品如人品，啊你说是不是？
小周你一看就是实在人，你放心，我一定尽快把报价发过去。只要张总一个电话，说OK，继续干。我这边就开始设计开模，不需要等你们付定金。最快的速度给你搞定！”
周桐听到孟总这么说，激动地说：“那就先谢谢孟总的支持了！” 然后一饮而尽。
孟总笑吟吟地说：“来来来，多吃点菜。”
周桐也不记得这顿饭是什么时候结束的，他已经彻底醉了，头沉得抬不起来，不知什么时候扒桌子上睡着了。
等到再醒来的时候，其他人已经酒足饭饱，桌子上一片狼藉。
“大家都喝得不少，现在也开不了车。走，去附近的洗脚城泡泡脚，喝喝茶，放松一下。” 孟总热情地拉着张总和周桐，径直走出酒楼。小孟在吧台买完单后，跟了上来。
春雨阁洗脚城。周桐乍一见这名字，心里直犯嘀咕，今晚不会有什么特别安排吧？他刚出校门两年不到，一直老老实实，从来没去过什么灯红酒绿的地方。像他这么个小人物，也不可能有机会去那些地方挥金似土地放纵自己。
如果有机会的话，多半也是有贼心没贼胆。正当的男人，大多数都是这样。
等进了大厅，里面的摆设竟十分雅致，经典的中式装修，却不沉闷。点缀着一些石头，盆景和茶道摆件，显得颇具禅意。再细细品品这春雨阁，竟然有种古风的味道。
周桐不由地想起陆游的诗句：“小楼一夜听春雨，深巷明朝卖杏花。” 想到这，他心里暗暗好笑，自己怎么想到那些方面去了。
进了一个雅致的包间，里面正好摆着四张豪华躺椅。有技师穿着深灰色统一的服装走进来，各端着一个脚盆。又有服务员在每个躺椅旁的小茶几上，摆上了一杯刚泡上的热茶。
周桐美美地躺在躺椅上，脚泡进盆里，顿时一阵舒爽。脚盆用一次性PE膜套着，温度介于温热和烫之间，恰到好处。有中药味从脚盆里散发出来，但包厢里又是十分凉爽，空气中还带着些香氛。
“先生，您的右脚的大脚趾有个灰指甲，很厚。等会脚按摩完了，指甲应该泡软了，我帮你修薄一点吧。” 技师很专业地轻声问到。
“好的。” 技师的手法，有力度又恰到好处，周桐已经爽得不行，他勉强才从喉咙里挤出来这两个字。
“哈哈，舒服吧。下次你们每次来，我都带你们来这泡泡脚，放松放松。”
周桐再看看小孟，也是一脸爽的表情。他笑笑，酒的劲头还没过去，头晕体热，再加上从脚上不断传来的各种舒爽的神经电波，让他再次睡着了。
只觉得过了好久，他渐渐醒了，身上说不出来的轻快。他继续躺着，想稍微再休息一会。旁边孟智辉还在睡着，此起彼伏地扯着小呼。
周桐听见孟总和张总在喝茶聊天，孟总笑呵呵地跟张总说：“张老弟啊，半个月前，我才跟你们万总喝过酒。要说你们万总，生意做得是大，又是空调，又是冰箱配件，又是风能机电设备，但是要说比喝酒，还是喝不过我老孟。”
张总的笑声响起来：“孟总真是海量，今天真是领教了！”
孟总今天应该喝得挺痛快，周桐不用抬头都能想象到，孟总厚实的脸上一定始终洋溢着笑容。
只听见孟总又说：“你们万总啊，就是想发展多个产业，集团化规模化发展，我听他说，还打算搞房地产，真是雄心壮志啊。”
张总笑了，说：“我跟万总也就喝过两次酒，一次是我们来公司的时候，为我们接风。还有一次开会，从下午开到晚上八点钟多，万总带大家去吃饭。
不过，万总如果有什么大的战略规划，我可能是不知情的。私下我们的关系不是那么近，在这方面，肯定黄总知道得比我多。” （黄总：销售总监，管内销，万总的表弟）
周桐眯着眼睛，偷偷向他俩看去。
孟总看了张总几秒钟，才开口说：“万总和黄总都是国内市场上打拼出来的。万总对空调这块的业务上，明显比较看重内销，外销这块他好像兴趣不大也不太重视。
当初你和陆总都是万总请来的，陆总算是安排妥当，现在春风得意了。可是你这块位子上有人了，就随便把外销扔了给你，这多少有点屈才啊。”
听了这话，周桐有一丝关切地向张总望去。孟总这话说出来，显然并没有特意避讳屋里的其他人。可能是觉得周桐和小孟酒喝得不少，已经睡着了。
周桐不知道张总会不会觉得尴尬。
张总却似乎已有心里准备，脸上笑容依旧。他相信孟总绝不会无缘无故地说出这句话，之所以这么说，应该只是善意地提醒他目前的处境。
他开口说到：“之前就听说孟总是个心直口快的人，今天一见才知道果然如此。其实谈不上屈才。原先在AUX我也是跟着陆总，一路受他提携。
如今到了ST，也是一起为了新的目标和事业努力。之前ST的外贸部做得不错，每年都能做到一千多万美金。现在我们重新起步，相信未来也不会差的。”
孟总笑了笑，不紧不慢地说：“老弟，我只是提醒你一句。万总的胃口变大了，一年空调内销十几个亿，冰箱配件和风能机电上也销售有七八个亿，这些他都嫌不够，还要去搞房地产。
你说这外销一年一千多万美金，也就一个亿的收入，利润能有多少？两千万？他能看得上？”
“以前老的外贸部那些业务员为什么集体辞职？还不是因为部门没人管，万总都随他们做。做的好也罢差也罢，他都不在意。
后来那些业务员出去以后自己成立外贸公司，把客户和业务都带走了。万总他知道也没去管，你说说，万总他真的重视外销的业务吗？”
“老弟，你现在要操心重新把业务拾起来，做到原来的规模，肯定是需要一段过程的。你要有心理准备啊。”
孟总说完，端起茶杯，又呷了一口茶。
张总若有思索，好像有些明白，郑重地说：“谢谢老哥提醒！
有时候也觉得这棋盘里，车马炮相士帅，各有各的位置。我可能就是一匹羸弱的老马，体力不如年轻时，也没有那片宽阔的草地，不再像以前一样肆意奔跑了。”
周桐听到张总头一次说得这么意兴阑珊，心里也起了些波澜，原来公司里还有这么复杂的情况存在。之前外贸部的业务员几乎全走了，估计跟公司跟上层也有关系。
他闭着眼睛胡思乱想了一会，觉得多想无益，在哪干都是积攒经验，锻炼自己。毕竟自己也不会在ST干一辈子。
以后的路还长呢，他的梦想，是像论坛SOHO区那些大神一样，自己打拼出一片未来的天空。
周桐已经睡不着了，但是并没有立马坐起来喝茶，孟总和张总还在兴致勃勃地聊天。孟智辉说的没错，他们天成模具是准备自己做出口了，孟总正在跟张总讨论要做什么投入和准备。
没过一会，孟智辉醒了，周桐也跟着“醒来”。
时间不早了，已经十一点多，孟总建议安全起见，要安排张总和周桐在附近酒店住下。张总不好意思继续打扰孟总，说自己已经酒醒了，开车慢点没问题。
孟总掏出手机，给万总打了个电话，大概说了下情况。张总监和你们一位外贸业务小周来我这商量样机开模的事情，谈得晚了，我招待了晚饭。他们俩酒量浅点，喝了不少，不放心放他们回去。我看晚上就在我这边酒店住一晚，我就这么安排了好吧？
电话那边万总好像在外地开会，就说了安全要紧，住一晚没事，别出什么事。
孟总打完电话，让小孟开着路虎，他坐上副驾驶，把张总和周桐开车送到附近的酒店休息。
酒店大概四星级的样子，挺干净。孟总领着张总和周桐办理了入住手续，直接开了两个标间。
见周桐有点不解，孟总说到：“今晚我跟智辉也睡这了。老婆跟她朋友去北京玩了，回家也没什么事。你跟智辉住一间，我跟张总住一间。今天喝得舒服了，但是还没聊够。我跟张总是一见如故啊。”
张总打趣道：“好啊，冲个热水澡，披上浴巾，咱袒胸促膝长谈了。” 众人哈哈大笑。
周桐和小孟住了一间。两年轻人没什么深刻的话题要聊。先后冲了澡，打开电视，随便聊了起来。
“孟总是不是对任何人都这么热情？” 周桐问道。
“差不多，对客户都是这样。有些新客户来厂里看看，不管当时有没有机会合作，我爸都会热情招待。生意不成情意在，他就这样的一个人。” 小孟说到。
周桐估计孟总今晚跟张总住一起是想多请教出口方面的事情。
“会不会想挖张总啊？” 这个大胆的念头突然冒了出来，但是这只是他无凭无据空想的念头，下一秒，他就把这个问题放一边了。
两人又聊了很多趣事，聊到以赛亚·托马斯胯下运球变向过人的绝技-华丽的“蝴蝶穿花”，AI艾弗森是怎么连续变向运球晃过乔丹的，科比在总决赛进的哪几球最精彩，勒布朗·詹姆斯是怎么硬砍对手统治全场，拿到联盟MVP的。
夜深了，两人聊得累了，睡了过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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