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时候,基本是隔壁家的爷爷奶奶带我长大的。
爷爷奶奶的儿女远在北京,平时只有老两口在家。都是爱干净也是喜清静的人,并不喜欢小孩去他家,担心把家里弄乱或者是嫌太吵。
也许是缘分,偏偏却都特别喜欢我。奶奶主动去我家,跟我妈说,平时忙就把我放他们家带。于是我便开始了白天在爷爷奶奶家吃住,晚上奶奶给我喂完饭,洗完头洗完澡再送我回自家的日子。
那是我童年里最美好的时光。爷爷喜欢听收音机,有时候爷爷坐在摇椅上乘凉听评书,我便在他脚边,边玩边跟着听。偶尔问几个傻傻的问题,爷爷总会笑眯眯的弯下身来跟我说说话,陪我玩,逗我笑。
奶奶是个精致的老人,笑容温和,对每个人都和善。家里总是明亮干净,把我也收拾的干干净净。老年的奶奶腿脚有点不方便,却依然尽力抱着我。实在抱不动了才会牵着我一起走。
床头的柜子里时不时的都会留着各种好吃的给我。多年后我才知道在那个物资贫乏的年代,我曾土豪的吃过各种巧克力糖果甜点水果等高档玩意。而那些,本是爷爷奶奶的儿女寄给他们吃的。后来,我尝过来自不同国家的不同巧克力,却再也尝不到奶奶亲手剥给我的那份香润可口。
只是我读小学时奶奶因病去世,那也是我第一次面对生离死别。我不停的嚎啕大哭,不停的去揭盖在奶奶头上的被子和帕子,一次次摸着她的脸,有点凉却并不害怕。那年本是桔子成熟的季节,而奶奶家后院奶奶亲手种下的两棵桔子树却一夜之间开满了白花。花开的时候奶奶还跟我说,奶奶今天有胃口了能吃东西了。你看院子里桔子都熟了桔树还开花了,说明奶奶的身体快好了。奶奶还等着你以后长大了孝顺奶奶呢。等以后奶奶真的要走的时候你记得给奶奶盖床被子。(老家的习俗老人往生后,后人要给她盖床新被子)我懵懂的点头懵懂的说要多给奶奶盖几床那样奶奶就不冷了。惹得奶奶直笑。可是我们都没想到到是,一天后满树的桔子花落了一地而奶奶也与世长辞。奶奶突然变好的胃口只是回光返照而满地的白花是在为奶奶送行。
而当一切料理完毕,我再回到爷爷奶奶家时,看到爷爷坐在一个小板凳上,缩在门口,背对着我,默默的在哭泣。我仿佛一夜之间长大,止步于门口没去打扰爷爷,在他身后默默的跟着流泪。那一刻我似乎有点明白什么叫少年夫妻老来伴。这些天爷爷一直坚强的忙前忙后不曾掉泪,人去楼空世界清静时一个人躲在角落泪流满面生怕别人看见。而我却突然有种全世界只剩我和爷爷相依为命的悲凉感。
后来,爷爷卖了房搬去跟儿女生活了,属于我的童年和记忆就这样如那栋无人居住的房子一般,落寞又略带温情的安放于一隅。
没多久,听到了一件有点轰动的事情:一群小朋友在爷爷奶奶门前的地坪上,跳橡皮筋时,感觉有风在吹动窗户,回头去看却看到奶奶站在窗子边上,跟生前一模一样。小朋友们吓的狂叫着奔跑,又被皮筋绊住了脚,顿时乱做一团,哭的大叫的,引来了各家的大人把他们带走。
当然大人是什么都没看到的。我听说后却跑过去盯着窗户看了很久,没有丁点的害怕。我多希望还能再看到奶奶一次。后来,我甚至养成了一种只要路过奶奶家,都会频频回头盯窗户看的习惯。只是我也始终什么都没看到。甚至都鲜少梦见过。
很久后,有天晚上梦见跟一个朋友去游玩,她走散了。等她过来找我的时候她跟我说,她刚遇见一个神婆,让她带话给我:奶奶很想我。我听到后拖着她就走,要她带我去见那个神婆。她却告诉我,神婆还说了奶奶叫我不要老想着见她,奶奶说两个世界的人,我见着了会对我不好。不见是为我好。我只要记住,奶奶会想着我就好。
那时候的我早已长大,只是工作生活并不如意。有一次去路边的餐馆吃饭,餐馆有个奶奶像极了奶奶,我总是有意无意的去那里吃饭。那个奶奶每次都是默默的上完菜就坐在边上看着对着我微笑,而我总是埋着头吃,偶尔偷偷的看她一眼。吃完了也舍不得离开,仿佛这样就能回到奶奶身边了。
也许奶奶感受到了我的思念,她托梦给我只是希望我能放下过去,勇敢的往前走吧。
如今的我,有了自己的事业也有了自己孩子。也明白了带一个这样的小娃娃是需要多少爱多少忍耐才能带大。可是印象中当年的您啊,总是对我笑眯眯的呀。在您的心中,一定也早已把我当成了您亲孙女了吧。
等我的宝贝长大了我想我会告诉她,很久很久以前,有个老奶奶,她是那么温柔慈祥,和蔼善良。。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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