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.
每个人每一天都被各种情绪所包绕。越是能超越情绪的人,就越是活得清明自在。
但是同样面对情绪,又有不同的面对态度。如果将情绪视作侵扰,纠缠其内,就越是在“苦海”里沉浮,苦上加苦。若是理解了情绪是开启觉知的机缘,就能顺藤摸瓜,以觉为师,去看到情绪背后的认知或者需求,拿到生命的礼物。
我这两天总有些“不得劲儿”。看现实生活,一切都很完美。孩子,老公,父母,朋友,事业,爱好。但是总是感觉在一切的底层,有股淡淡的忧伤,我甚至无从觉察这股忧伤从而而来。不禁感叹:“道高一尺,魔高一丈!”

学习心理学的这几年,明显地感觉,自己的情绪越来越稳定,不再跟着外在环境瞎跑,在大多数情况下能做到“宠辱不惊”。但是外在的影响可以忽略,自己内在的“心魔”仍然无法降服。这种淡淡的忧伤感就是其中之一。我知道,这种无法觉察的情绪背后,往往藏着珍贵的生命礼物。
2.
当自己无法解决的时候,找到合适的人求助,是生命丰盛的体现。因为能够意识到,我的生命里有无穷无尽的资源可以应用,本身也是爱自己的一种表现。所以我拿起电话,打给了我的好友玉婷。
在她的指导下,我从觉察自己那股淡淡的忧伤情绪入手,慢慢进入自己的内在,看到的首先是自己的感受:“苦,生命好苦!”从这个苦,我看到的是我自己,似乎想要把自己隔离起来,远离这人世间的纷纷扰扰。看到这个点,我就明白了我这些天的身体反应,始终很疲惫,很想躺着,昏昏欲睡醒不来的感觉。
原来这是一种隔离,把自己和现实世界隔绝开。我知道,这其实是抑郁症的一种经典表达。很多抑郁症患者的经典表现就是在床上躺着。它背后的一种动力就是切断与现实世界的联系。
我继续体察自己更深一层的身体反应。我似乎看到,当我想要隔离自己和现实世界的时候,我脑子里出现的画面是,我整个人缩成一团,蜷缩起来,抱着自己的头,祈祷自己能够和这个世界隔绝开。

我忽然意识到,这是一幅熟悉的画面。
在我大约小学1年级的时候,我哥哥读4年级。有一天下午放学回家的路上,哥哥被一群6年级的大孩子围殴。他就是这样整个人缩成一团,蜷缩起来,抱着自己的头。然后对我大声喊:“快跑回家!”然后我一边哭着,一口气跑了两公里的路回家叫爸爸妈妈去救哥哥。
后来发生了什么,我已经不记得了。然而那个画面,却长久得记在了我的心里。无数次,我在自己问自己,我当时的表现,是不是过于懦弱。我是不是应该勇敢地跟哥哥站在一起,去保护哥哥。即使我会和他一样挨打,至少我没有丢下哥哥。我的心里充满了愧疚,我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懦弱。

3.
回头来看我过往30多年的生命,在几乎每一个选择里,我都能看到“权衡”的痕迹。每一次我都会在权衡利弊之后做出我能够承担风险的决定。但是此时此刻,我也深刻地体会到,但凡我受益的,也必将制衡我。所以在我掌控风险的同时,失去的,必然是更高的格局与更大的机会。
而在我内在的良知里,我其实很清晰自己的这份失去,但是我又突破不了,这就造成了我内在没有觉知的内耗。我“知道”我可以做得更好,但是我却做了最稳妥的抉择。而我不知道当下的抉择就是最好的,所以我内在毫无觉知地攻击了自己的“无能”。
这种幻想与现实的差距,让我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。这种无力感又带来了对生命的浓浓的失望。生而为人,如果如此虚弱,如此没有力量,对自己的人生如此的无可奈何。那么我还能真正地去热爱自己作为“人”的这个身份吗?

我记得上次团体课的时候,听团体里的小伙伴们讲述着自己的人生困境,我默默地在自己的本子上写满了“生命”这两个字,背后透露出的是无尽的无奈与叹息。
我想起人偶心游高级班的时候我问老师的问题:“我相信自己的本自具足,但是我并不知道别人是否本自具足啊! ”当时老师反问了我:“你凭什么不相信别人的本自具足?”
此刻看来,我不仅不相信别人的本自具足,我也不相信自己的本自具足。这种常伴左右的无力感,就是证明。它体现在我自己的觉察里,就是一种若有如无的悲伤。因为无奈,所以悲伤。因为对自己的人生无法掌控,所以无奈。哪怕我现在的生活看似完美,我还想要身边的亲人,朋友,也都完美。我办不到,所以我觉得无力,而又无能。我做的终究有限。
4.
玉婷问我:“到底是什么动机,让你想要身边所有的亲戚朋友也都过得完美呢?”
这真是一个好问题!这也是“同修”巨大意义。他们的提问总能像一束光透过层层迷雾,看到我心灵的底层。在那里,我看到一个有着“英雄情结”的自己,总想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,在自己的心中建立“不倒的丰碑”。
我曾经特别赞赏文天祥的诗:“人生自古谁无死,留取丹心照汗青。”更早的时候,当我还是个幼儿,我外公每天给我讲的那些故事,至今还在我的心头萦绕,包拯,程咬金,樊梨花,杨家将,穆桂英。。。。。。这些故事,似乎在我的心中刻下了一个巨大的座右铭——“义”!
因为了这个义字,我总是幻想自己侠肝义胆,做一个大侠,如同射雕里所说:“侠之大者,为国为民。”

也因此,保护和付出,一直是我心目中的主旋律。
如今来看,这个“义”居然被我变成了一个“我执”。更多地,我活在了对“义”的幻想里,却忽略了“义”的本质。义的本质是解决问题,而不是给自己立一个牌坊。像射雕里的大师傅,每次一上场就大喊一声:“我瞎子今天要替TIAN行道!”几分钟之后梗着脖子说:“我瞎子技不如人,要杀要剐,悉听尊便!”这种“义”,并非我愿!
5.
从此时此刻的角度去看童年时候的那件事。哪怕换做关羽,在自己的兄弟遇到危险,放着几公里外的大军不去调配,而是单枪匹马和力量数倍于自己的敌人缠斗,怕也不是明智之举。
真正的智慧,是立足于解决问题,而不是活成“义”字的奴隶。就像阳明先生,在江西剿匪,平宁王之乱的时候,并没有活成“圣贤”的奴隶,而是审时度势,灵活转换。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,我飞奔回家,叫爸妈去帮助哥哥,都是明智之举。我执着多年,都是活在了“义”字的假相里,也是活成了“我执”。
同样的,在今天,当我面对小伙伴们的各种生命功课,我试图去“拯救”他们,否则就自我攻击,本身也是陷入了“我执”。他们需要的并非我的拯救,而是他们自己的觉醒,自己的力量,自己的光芒。他们有这个力量,他们是本自具足的。每一个小伙伴这几个月来的蜕变,已经有力地证明了这一点。我的所有急切,不过是我自己的自导自演而已。

同时,我也看到,当我眼里看到其他人的“苦”,那也是我心里的“苦”。我想要对他人“苦”的拯救和解脱,正反应了我对自己内在“苦”的不接纳,甚至是隔离。透过他人,我看到了我自己的内在,对自己的亲子关系,对自己的爱人,对自己的父母,仍然还有一些距离,那是我主动隔离的部分。
我看到我对我的爱人,只要我们相隔千山万水的时候,我对他都是百般思念千般感激。一旦我们回家团聚,却又是各种摩擦不断。究其原因,这些年来,他的稳定切实地疗愈了我。不管发生什么事,他都稳稳地在那里,让我的心也越来越稳定踏实。
与此同时,在每一天的日常相处里,他所表现出来的“有条件的爱”却又时常让我痛苦。如果我无法按照他的意愿行事,他的表情和行为,总是让我深深受伤。今天来看这些,和我父母给我的感觉又何其相似。每当远离,他们便深深牵挂。每当走近,在他们眼里我便有各种不是。
当我看到这些的时候,我开始明白,一切的背后,还是那句话:“如果我不够好,你还爱我吗?”
6.
在人偶初级认证的课堂上,老师让我们做了这个练习——如果我不够好,你还爱我吗?当我们听到对方的伙伴轻声而又肯定地回答:“爱!”多少人当场泪下,不可自抑!
一切回归内在,我们都在问自己一句话:“如果我不够好,我还爱自己吗?”
如果我不能挣很多的钱,如果我常常控制不住发脾气,如果我经常迷迷糊糊丢三落四,如果我生活不自律常常沉迷于玩乐,如果我虎头蛇尾不自律,我还爱自己吗?
没有人不爱自己,这是良知使然!
但我们常常感觉不到,常常觉得,我讨厌这样的自己,我迫不及待想要摆脱这样的自己!为什么?那是因为我们曾经孩子的视角去看待这个世界。如果我不好,父母便不爱我!更多的时候,这实在是一个误解。我们把父母对一件事情的拒绝,当做了对我们整个人的否定。甚至在作为成人的今天,我们依然怀有这种误解。
如果我们能够把时间拉长远一点,看到父母的童年,我们就会知道,如果父母那一代就流行心理学,那么父母所流露出来的创伤,可能比我们多十倍百倍。

作为成人的我们,自然无法去找本身就千疮百孔的父母“要账”,去指责他们曾经带给我们的伤害。我们唯一能做的,就是不停地尝试自我接纳,全然的接纳。
就像一枚硬币的两面,一边是自律,另一边就是自我放纵。一边是勇气,另一边就是懦弱。一边是积极,另一边就是抵抗。一边是乐观,另一边就是悲观。
不接受一面的同时,也就同时拒绝了另外一面!而接纳一面的同时,也就必须接纳整个硬币!
当我看到任何他人的“缺点”,它就提醒我们,我们内在还有自己没有接纳的“缺点”。 当我接纳了自己的所有“缺点”或者是“不足”,我就能够真正全然的爱自己。当我能够全然的爱自己,我就会相信他人也是全然的爱我。当他因为某件事而翻脸的时候,我就会知道,他对这件事有不同的看法。而不是像从前一样,觉得“如果他真的爱我,他一定不会这样对我!”当面对父母的不认同,就不会生出“他们从来不了解我,从来没有爱过我”的感叹。

7.
我脑子里有一次浮现出李莉老师的“生命智慧模型”。大多数我们以为的“缺点”,不过是本我的正当诉求而已。而它的背后,则是超我付出的巨大光芒。如果我们不承认这个正当需求,本我被压制,被嫌弃,甚至被抛弃,超我也会因为爱的缺失而干瘪。
付出,付出,付出,疲惫,疲惫,疲惫,无力,无力,无力。是这一类型的人每天都在经历的痛苦感受。
每当此时,问一问自己:“如果我不够好,我还爱我自己吗?”
这个时候,我希望你无比坚定地回答三声:“爱的!”“爱的!”“爱的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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